编者按:在艺术的圣殿穹顶之下,音乐剧犹如缀满星辰的天鹅绒帷幕,以独特的艺术语汇构建出情感共振场域。通识课程《音乐剧》秉持““以美育人、以文化人””的理念,着力培养学生的音乐剧感知力与鉴赏力。课堂教学中,教师们在系统梳理音乐剧发展脉络的基础上,以剧本、剧诗、舞美、音乐和舞蹈五大核心要素为切入点,逐步解析音乐剧的创作逻辑与艺术特征。既深入剖析《猫》《悲惨世界》等欧洲经典剧目的艺术特色,又聚焦《王二的长征》《蝶》等中国民族音乐剧的解析,帮助学生理解音乐剧的艺术内涵与时代价值,从传统叙事音乐剧的经典范式,到实验性概念音乐剧的新潮表达,帮助学生构建多层次的认知体系。
课程还将教学改革试点班级的实践观剧安排在乌马河剧院,带领学生沉浸式观看我校原创音乐剧《困鸟的十二平均律》。通过实践观剧与互动评析,让学生们从剧本结构、音乐编排到舞美设计的细节中领悟舞台艺术的震撼力。观看后,学生以小组形式展开深度研讨,并将课堂所学转化为对剧目的专业评析。现精选学生优秀剧评,邀您透过文字与舞台对话,一同走进音乐剧的绮丽世界,聆听舞台内外的时代回响。

学生信息:大健康学院 食安2302 张宸玮同学
指导教师:王健

鉴赏剧目:校园原创音乐剧《困鸟的十二平均律》,此剧展现了当代青年挣脱束缚、追求自由的勇气与决心。融合了摇滚音乐与校园题材,将写实剧情与象征手法巧妙叠加,以本土语境下的叙事回应了青年群体的精神诉求。
《困鸟的十二平均律》是一部融合校园题材与摇滚音乐的原创音乐剧,借助真实与象征交错的叙事方式,展现当代青年在传统与自由之间挣扎的现实处境与精神景象。本文聚焦该剧中小雨母亲的角色分析,探讨其在体型、体态、声线、表演细节、人物冲突等方面的塑造方式,揭示这一角色如何通过综合舞台表现手段,承载家庭与社会权力结构的象征意义。通过与经典音乐剧中的角色对比,进一步分析其选角逻辑与人物构建的深层意义。
一、小雨母亲的体型与视觉呈现
音乐剧作为一种高度视觉化与听觉化的舞台艺术,演员的形象与角色的心理设定密不可分。在《困鸟的十二平均律》中,小雨母亲的体型呈现出中年女性常见的丰腴状态。这一形象与她的身份——学校社联负责老师、管理层人物——相呼应,强化了角色的压迫感与权威感。通过与小雨这一纤细、清纯的大学女生形象形成对比,凸显了母女之间在身体和心理上的对峙。
这一选角策略呼应了音乐剧《猫》中“巴斯特佛·琼斯”的角色构建。作为“富贵猫”的他因身份地位而体型圆润,选角时即强调其25磅的体重,以体态表现其生活方式与性格特征。小雨母亲的体型同样为观众提供了直观的第一印象,使得其在舞台上的每一次出现都带有视觉上的压迫与角色属性的暗示。观众不仅在视觉上感受到母亲角色的沉重,也在潜意识中建立起一种对剧中“母性权威”的心理认知,进一步深化了角色与观众之间的情感连接。
这种体型的设定并非单纯的外貌考量,更是人物身份与内心世界的一种外在延伸。中年女性的丰腴体型象征着生活的沉重与责任的积压,也隐喻着其“控制”的根源所在。在当下社会结构中,独立抚养孩子的单亲母亲往往需要在社会和家庭中扮演双重角色,这种角色压力通过体型设计得以体现,使得形象更具厚重感和真实性。

二、体态与行为语言的权力表达
体态是舞台角色塑造中极为关键的一环,尤其在表现人物性格和社会角色时具有高度象征意义。在剧中,小雨母亲作为一名拥有一定权力地位的中年女性,体态呈现出极强的控制感和支配感。例如其唱歌时头部微抬,步伐坚定而利落,体现其强势的姿态;面对学生与下属,眼神居高临下,语气中常带有命令和斥责的口吻。
在舞台上,她的行为语言极具象征意义。尤其是在她用力推搡小雨上台演讲的片段中,这一动作不仅是对剧情的推动,也是对母女权力关系的具象表现。通过身体的物理力量,她试图重新建立对女儿的控制,但也正因这一行为,导致了情感与理智的进一步撕裂。
这一塑造手法可与音乐剧《猫》中的“摇滚猫”相对照,后者以反叛和张扬的体态语言塑造摇滚风格形象,通过强烈肢体动作展现个性与反叛。小雨母亲虽然并非反叛者,但其舞台行为的力量性与夸张性同样服务于角色性格的呈现。与此同时,这一体态语言的刻画也强化了母亲形象所代表的权力结构与保守价值观在校园空间中的制约作用。
此外,行为语言还增强了戏剧张力。舞台上有限的时间与空间要求每一个动作都具备明确的意义。例如她“用鼻孔看人”的细节动作,并不是单纯的情绪表达,而是整个社会等级体系在日常互动中的微观呈现。她在剧中不仅是小雨的母亲,也是制度、传统、责任和威权的化身。
三、妆造与音乐节奏的融合表达
舞台妆造作为舞美元素的一部分,承担着角色性格外化的重要作用。在《困鸟的十二平均律》中,小雨母亲常以红唇、深色妆容、黑色高跟鞋出场。这一妆容搭配使其形象在舞台上更为突出,象征其强烈的控制欲与不容置疑的母亲威严。
尤其在前期的唱段《我的女儿》《你们写的什么》《窒息》中,她的形象常伴随节奏鲜明、步伐清晰的音乐节奏。黑色高跟鞋敲击舞台地板发出的“哒哒哒”声,配合其质问与压迫式唱腔,形成视觉与听觉的合力,令人感受到母亲角色带来的心理压迫。
这一点在舞台表现中尤为重要,因为音乐剧作为综合艺术形式,其节奏与人物性格之间存在紧密联系。小雨母亲的节奏感不仅表现在音乐中,也体现在她讲话的速度、步伐的节拍与情绪的起伏。观众可以通过这一连贯的视听符号,形成对角色的整体印象。
妆容与音乐的搭配,不仅具有形式上的统一,也具备内容上的寓意。例如她前期妆容冷峻与后期妆容略显柔和的变化,与人物性格的转变同步发生。在后期唱段中,其妆容不再如铁面般坚硬,而是带有一些人性与温情的色彩,使观众产生共情。
四、声线与人物情感的深化呈现
声音在音乐剧中不仅是情感的传达载体,也构成角色辨识的重要元素。小雨母亲的声线偏低沉,语句通常简洁而有力,这种声线设计本身就带有压迫性。与小雨清亮的嗓音形成对比,也反映出她们在性格、认知与情感上的冲突。
在经典音乐剧《拜访森林》中,杰克的母亲同样通过醇厚带沧桑感的声线,表现其作为单亲母亲的辛劳与坚强;《俄克拉荷马》中的安妮,则通过甜美质朴的声线传递其纯真与感性。小雨母亲的声音设计,既符合其身份特质,也让观众从音色中感受到其隐藏的脆弱与不安。
特别是在后期唱段《你会找到你的路》中,小雨母亲声音开始带有犹疑与软化的情绪,唱出“当你站在舞台中央我还想做守护你飞翔的网。”的歌词时,声音中的柔化与停顿,传递出母亲对女儿爱的复杂性。这种声线变化的细腻处理,使角色形象从单一的“控制者”逐渐丰满为复杂而真实的“母亲”形象。这一声音层面的变化,不仅体现了角色成长,也让整部剧的情感表达更具层次感。
五、母女关系的戏剧冲突与象征意义
《困鸟的十二平均律》中最核心的情感线是小雨与母亲之间的矛盾与成长。母亲一方面是女强人,是学校权力系统中的代表,另一方面,她也是一个孤身一人抚养女儿的母亲。她对女儿的控制,是出于“怕你迷失,怕你坠落”的担忧,但却以最不恰当的方式表达出来。
舞台上,她的每一次强势发言、每一次指责行为,实则是在隐藏自身作为母亲的焦虑与无助。特别是在高潮段落的忏悔唱段“我为我做的傻事向你道歉。”中,角色终于从权力的象征回归到人性的呈现,实现了自我救赎与情感的和解。
母女关系的背后,是权力结构与情感表达的博弈。小雨的成长路径是逐渐挣脱控制、寻找自我的过程,而母亲则是在这一过程中逐步放下权威、学会理解与尊重的过程。她们的冲突是成长的代价,也是彼此最终靠近的契机。
剧作对母女关系的刻画,不仅展现了一段具体人物的心路历程,更象征整个青年一代在传统家庭结构中所面临的困境与出路。小雨的抗争不仅是对母亲的对抗,也是对一种压迫性制度的反抗。她的自由探索之路,最终促使母亲也完成了角色上的自我反省与身份的再定义。
《困鸟的十二平均律》通过小雨母亲这一角色,展现了一个具有强烈现实基础与象征意味的人物形象。无论是通过体型、体态、声线、妆造还是与女儿的关系冲突,角色都被赋予了多维度的表现力。这不仅使该剧具有较强的舞台感染力,也让观众得以在其中窥见当代青年与家庭、传统之间的真实博弈。这一人物塑造值得更多类似作品在创作与表演中借鉴与探讨。同时也提示我们,在舞台艺术创作中,如何将个体经验转化为具有普遍意义的文化象征,是艺术实践必须持续探索的重要方向。